第7章

在花巷口与吴小虎分别后，周青回家换了练武的短褂，绕着县城跑了一圈，来到黑虎武馆习武。

这心里有了挂靠的目标，人就兴奋，连带着练武的效果都好了不少。

到了酉时左右，周青便按捺不住，离开武馆，准备回家换衣服去紫鸢院瞧瞧去。

他这刚到家门口，就远远的看见孙大娘正坐在自家门口与一人嗑着瓜子，聊着天，远远的看去，好像是个女的。

“孙大娘聊什么呢？”周青到了近前随口说了一声，下一刻便看到坐旁边的那女的抬头向着他微微一笑：

浓眉、大眼，大脸盘，一对朝天鼻，那鼻孔里的毛都出来了，随着咧开的嘴，露出了一口大龅牙。

“豁！”

周青被吓得一跳，往后退了两步，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。

下一刻，孙大娘就站了起来道道：“你可算是回来了，我和姑娘都等你老半天了，这瓜子都快磕完了，看看，这位姑娘就是鲍大姐，你瞅着怎么样，要是觉得合适，咱们今天就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！”

周青此时的脸都绿了，他的要求虽然并不高，但是最起码也得能下的去嘴吧，就眼前这鲍大姐的模样……哕……

“这门亲事我不同意！”周青按捺住想要呕吐的感觉，道了一声，转身便往外疾走。

那鲍大姐见状当即便跺了跺大象般粗壮的腿一脸怒容的转身就走：“一个泼皮竟也嫌弃我，真是不知好歹……”

“你们怎么这就走了，还没聊呢！”孙大娘道了一声，看了看鲍大姐，然后便向着周青追了上去道：“牡丹青你给我站住！”

周青见状走的更快了，不过那孙大娘也不是吃干饭的，身体虽然肥胖，但是跑的飞快，一边跑一边叫喊，惊扰的左邻右舍都躲在门缝后面往外看。

眼瞅着整条巷子的人都要被惊动了，周青只得放慢了脚步，在一个拐角停下，等孙大娘过来。

“你……你……怎么就不同意，鲍大姐哪里不好了！”孙大娘来到近前喘着粗气指责道。

“孙大娘，我不是给你说过了，我的要求是人好，年纪小，脸盘正，能持家过日子，这鲍大姐是一个都不沾边，而且长的也太吓人了吧！”周青也埋怨了起来。

“就你这样的还想找什么样的，有鲍大姐这样的就不错了，那年轻水灵的能跟你，

你也不撒泡尿照照，就你这样的能有个女人就不错了，

还挑三拣四的，你知不知道，为了给你说亲，老娘我都磨破好几双鞋了！”

孙大娘当即破口大骂。

周青现在有些后悔了让孙大娘帮忙说亲了，不过如今银子都给了，在想要回来指定是不可能了。

“孙大娘说的是，爷们的名声的确是不好，但也不能将就是吧，就劳孙大娘在费费心了，给我寻个靠谱点的，像是鲍大姐这样的以后莫要再提！我还有事，就不多说了，孙大娘赶紧回去歇着吧！”

周青说完之后，赶紧离开，向着花巷口而去，小虎兄弟可还在等着他呢。

一路来到花巷，周青四处看了看，没见吴小虎的身影，便在那花巷牌坊下的石墩坐下，瞅着过往的姑娘与行人。

这出入花巷的姑娘大多都是出来采买一些胭脂水粉的，一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，赏心悦目，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睡过的，出言调戏几句。

不知不觉间，这天色就黑了下来，周青估摸着时辰，这戌时都已经过了，吴小虎怎么还没来。

也不知是有什么事来不了了，还是早就自己去了？

周青又等了一会，眼看着戌时过半了还未见吴小虎的踪迹，他起身进了花巷。

不多时，就到了紫鸢院附近，远远的看着那院门，犹豫不定：

究竟是直接往那一趟，还是寻点其他的由头，他如今怎么的也是二阶武者了，

而且也已经立志要改邪归正，在耍躺门槛的泼皮手段也太过不去了。

这边正反复纠结着，忽的便见对面走来一人：这人光着膀子，胸前纹着牛头，走路肩膀一高一低，还拉着腿。

“泼皮牛二！”

周青下一刻便认出了那人，眉头微微皱起，看着牛二停在紫鸢院的门口，心里咯噔一下：“这是遇到同行了！”

这泼皮牛二与他一样，都是福临县出了名的泼皮，只不过，此人向来都是成群结队，今日怎么只有一人！

想到这里，他往远处仔细一瞧，便见巷子口处人影绰绰，估摸着他的同伙都在远处瞧着呢！

便见那那牛二把裤子一脱，只穿着一条短稠裤，然后就抱着衣服，往那门前一趟，满地打滚，放声嚎叫：

“婊子打人了！大家快来看啊！京城来的婊子打人了！”

随着那杀猪般的嚎叫，附近行人纷纷都被吸引了过去，那紫鸢院里迎客的小翠也带着两个大茶壶跑了出来与那牛二理论。

“谁打你了！”

“你赶紧起来！”

“啊！京城的婊子打人了，大家快来看啊，打死人了！”

“……”

此时，那远处瞅着的同伙，蜂拥而来，将那门口堵了个严实，一个个的开始帮腔。

“你们这也太欺负人了！”

“看把人都打成什么样了！”

“赶紧赔钱！”

“对，赶紧赔钱！”

“要不就报官了！”

“……”

这帮人你一言，我一语的，把那小翠姑娘给急的眼泪都下来了，而那两个大茶壶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。

正闹腾着，一道人影挤了进来，站到了牛二身前喝道：“起来！”

“啊！打人了……”

那喊的正欢的牛二打地上往上一瞧，嘴里的话戛然而止，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，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土看向周青道：“这不是牡丹青吗？怎么着，插横杠是不是？”

周青眉毛一挑道：“你这不费话吗！赶紧的，带着你的人给爷有多远滚多远！”

牛二与周围的人一听当即便急了，一个个的都围了上来，瞪着周青。

牛二笑了起来，把手一伸，便有一人将一把短刀递到了他的手上。

便见他横了周青一眼，噗嗤一刀就捅进了自己的大腿上，随着刀子拔出来，那血便将他的裤腿都染红了，不断流出的鲜血顺着大腿不断地往地上滴。

“好！”

周围的泼皮当即叫了一声好，那附近看热闹的嫖客们纷纷又往前靠了靠，一个个的都看向了周青，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。

“哼！”牛二咬着牙冷哼一声，颇有些得意的将那短刀递向了周青。

周青撇了撇牛二大腿上滴答的血窟窿，在看看周边看热闹的人，伸手将刀拿了过来，在袖管上把血擦干净，然后伸出左胳膊，将袖管撸上去。

锋利的刀尖在他的胳膊上划出了一个个血字，随着他写，旁边便有识字的嫖客念道：

“天……下……太……平……”

“好！”

“写的好！”

“……”

在阵阵的叫好声中，周青亮着胳膊上的血字，脸带微笑的将刀递给了牛二。

牛儿瞪着那四个血字，接过短刀后一声不吭，拖着大腿扭头就走，那些跟着他一起来闹事的同伙也都灰溜溜而去。

那一直在一旁的小翠此时快步来到近前道：“青爷，您没事吧！”

周青把胳膊一横道：“跟爷斗狠，爷玩这个的时候他毛都没长齐呢！”

“青爷快里面请，我这就给您拿伤药去！”小翠闻言身子一哆嗦，赶紧邀请道。

“青爷里面请！青爷里面请！”那两大茶壶也跟着连连附和。

“无妨，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！”周青道了一声，扫了周围的嫖客们一眼，转身就跟着小翠往院子里走去。

这紫鸢院与其他姑娘的院子差不多，只是一个客人也没看到，想来这刚开张，还没有多少熟客。

“青爷稍等，我这就给您拿伤药去！”小翠将周青引到一间厢房中便要离开。

“将你们家紫鸢姑娘请来，我有事与她相商！”周青坐下吩咐了一句。

“好的！”小翠应了一声便离开房间。

等了片刻，小翠与一名莫越二十五六的姑娘推门走了进来：

长腿，细腰，俏脸蛋，只用一根红绳束着的乌黑头发垂在身后，鬓间插着一只金步摇，上面的金叶子随着她的步子一步一颤。

周青只是瞧了一眼，心就突突直跳：这姑娘也太好看了吧！

“小女子紫鸢见过青爷！”

那姑娘说着便在周青对面坐下。

周青听着那轻灵的声音身子微微一颤，笑道：“紫鸢姑娘真是好摸样！让爷们看的魂都差点丢了，真乃神女下凡，不知怎会从灵京来福临县挂灯开院？”

紫鸢看了眼周青放在桌上血淋淋的胳膊笑道：“我虽有几分姿色，但年岁已大，自是比不得京中的妹妹们，只得来此讨生活了，方才还真是多亏了青爷帮忙，不然小女子都不知道如何办才好了，这些银子还请青爷收下，算是小女子的一点心意！”

紫鸢说着将一锭一两的银子放到了桌上。

对于靠脸吃饭的姑娘们来说，二十岁一过，容颜就开始走下坡路了，二十五六岁的确算是年纪比较大了，在京里混不下去了倒也正常。

周青看了那银子一眼，看向紫鸢道：“区区一两银子就想打发我，紫鸢姑娘当我是要饭的呢？”

紫鸢闻言不慌不忙的问道：“青爷这是想要在我这里吃挂钱了？”

周青笑道：“大家都是明白人，我也不与你绕圈子了，你若是想安安稳稳的开门做生意，那便按月给钱，我保你平安！”

“不知青爷想要多少挂钱？”紫鸢看向周青问道。

周青瞥了眼紫鸢头上的金步摇狮子大张口道：“每月十两，一月一结！”

“好！”紫鸢当即点头同意。

周青见她答应的如此痛快，反倒是有些意外，

这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，别看这院子进门就是一两银子，但是开销也大，

这去掉胭脂水粉，穿衣吃饭，房租水柴的忙活一月，也剩不下多少，

而且他们这些泼皮行价顶天了也就是一天100钱的挂钱，一月顶多3两银子，

在多了那就能去武行请护院了，他要十两也就是在等着对方还价，不成想这京里来的姑娘竟然如此大气，压根就不还价。

“小翠！把给青爷治伤的药给我！”

紫鸢此时说了一声，然后便从小翠的手中接过了一个纸包，将其打开，露出了一颗颗青白色的颗粒。

周青只是看了一眼便觉不妙，这哪里是伤药，分明是青盐。

下一刻，那紫鸢就抓了一把按在了周青那血淋淋的胳膊上。

剧烈的痛疼让周青下一刻就要跳起来，但是他却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，脸上还挤出了一丝笑容。

对于一名游侠来说，此时若是吭一声，那就是让人看不起，哪里还有脸吃什么挂钱，只能和那牛二一样灰溜溜的走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