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

他们两人享受美味晚餐时，林莹莹又翻墙出了学校。这次她是一个人独自行动来到了镇上唯一的寺庙里。

晚上寺庙关门，她耐心的等到香客离开后才悄悄来到了大厅。

镇上的小寺庙，只有一小僧一主持。

小僧叫关童是个孤儿，十六年前被人扔到寺庙门口被关师傅救下，一直养在寺庙里，十岁就开始打杂做饭料理寺庙的日常生活。

这个时间点他去后院厨房做饭，大厅只剩下关师傅在清点香客捐赠的香油钱和卖附身符的进账。

关师傅兴致勃勃的按着计算机，林莹莹走到桌子边也没察觉到。

“大师”。

关师傅抬头，见一个稚嫩的少女站在眼前，她桃花眼里含泪俏生生的看着他。

关师傅心一颤，询问道，“我们关门半小时了，你怎么还在这里”。

林莹莹拘谨的抓着衣角，咬着牙将口袋里钱全部拿出来，双手递给关师傅。

“求师傅帮帮我”。

她手中的钱目测有三千，这些钱以前他还看得上，今时不同往日已经入不了他的眼了。

他上下将林莹莹打量了一番，笑着推开了她的手，“小姑娘，你多大了。拿这么多钱出来，想让我帮你做什么？”。

“昨晚，昨晚十八巷，巷子发生的事我，我亲眼看到了。我，我还知道是谁做的”，她似乎很害怕，说话断断续续，手还微微的颤抖。

关师傅一惊，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。

“你看到了什么，不能隐瞒全说给我听”。

“那个女人是个妖怪，魔鬼。是她放火烧了我们村，她疯疯癫癫不会说人话只会叫，白天睡觉晚上站在高处吸黑气.....”，不知想到了什么，她吓得脸都白了。

关师傅移了一步站到了林莹莹身侧，他安抚的拍了拍她手臂，“这里是寺庙，妖魔鬼怪进不来。菩萨会保佑你，你不要怕”。

他拿出一个护身虎，拉开绳子帮她戴上身。

这个动作很亲密让林莹莹略感不适，不等她做出反应 ，下一秒关师傅就退了一步和她拉开了距离。

林莹莹顿时为刚才的胡思乱想生出了愧疚感，觉得自己疑神疑鬼了。

“护身符能保护你，你天天带着妖魔鬼怪再也近不了你的身了”。

林莹莹感激得双手合并，诚心诚意的鞠躬道谢。

关师傅伸手将她扶起，粗糙的手中像树皮剐蹭她的皮肤，她难受得皱眉警惕起来。

还不等她抽回手，关师傅先开口了。

他神色沉重的看着她的手，一连说了三句，“糟糕”。

“小施主，你今天是不是觉得脑袋昏沉双腿无力，眼睛看不清，心情烦闷暴躁。时不时感觉阴风吹拂，似乎有人看着你”。

林莹莹一细想，发现真被他说中了。

她心一颤，战战兢兢的问，“师傅，我，我这是怎么了？”。

关师傅和她对视了几秒，哎呀叹了一口气，连连摇头。

“大麻烦，你中了鬼煞”。

一听关师傅的话林莹莹就慌了神，冷风一吹她更觉得后背发冷，似乎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站在她身后，等她回头就会有一双恐怖的手将她拉进深渊。

她越想越害怕，伸手拉着关师傅的手腕，哭着哀求，“师傅救救我，我，我”。

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眼睛红了，鼻子也红了。

这一次关师傅再伸手摸她时，她也不躲了，还将他当成救命稻草死死的抓住。

“别哭了，我会帮你的。鬼煞虽然麻烦，也不是没办法解”，他一脸为难，欲言又止。

林莹莹现在顾不上别的，“大师救救我，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”。

关师傅的视线落在她脸上，藏不住的邪恶暴露而出。

他面露伪善的笑容，虚假的说，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，你我有缘，我怎么会见死不救呢。你放心吧，我一定帮你”。

林莹莹喜极而泣，双手作揖向他鞠躬，“谢谢大师，谢谢大师”。

“不要拜我，拜菩萨，菩萨会保佑你的”。

林莹莹乖乖听话，朝着菩萨跪拜行礼。

她突然想起来庙里的目的，拿出手机打开视频。

视频录的是蔚来，她穿着长到脚踝的羊毛披肩悬空飘在小院二楼的围栏上。脖颈上的莲花瓣发着荧荧金光，各种奇形怪状的人形鬼怪跪在地上，像信徒张开始接从她身上落下的金光。

就在这时视频里的蔚来突然偏过脸，那双血色眼瞳似乎透过手机盯住了关师傅。

关师傅吓得双腿一软，直直的跪在了地上。

“师傅”，林莹莹惊呼着伸手扶住了他。

这会儿关师傅也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了，他借着林莹莹的手起身后快步走到菩萨前，磕头跪拜。

“求观音娘娘保佑，求观音娘娘保佑”。

他一边嘀嘀咕咕的念经，一边敲响了木鱼。

“你也过来诵经驱邪”。

他朝着林莹莹招手。

林莹莹没有迟疑，小跑着跪在了他身边的蒲团上。

观音经念完关师傅才恢复过来，他瞥了一眼合掌虔诚的林莹莹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

“把外套和毛衣脱了吧，我用观音圣水帮你洗去霉气，七七四十天后我再帮你开坛做法，驱邪驱鬼煞”。

林莹莹犹豫了片刻，还是乖乖听话脱掉了外套和毛衣。

她身着单薄的黑色贴身的打底衫，跪在冷风中打颤，没一会儿就冻着流鼻涕了，偏偏关师傅还用一支竹枝沾上水往她身上洒。

门被人推开。

“师傅，吃饭了。天又冷了，今天吃火锅”，关童缩着脖子跑了进来，见到有客人立刻禁住了声。

他挺直腰杆走到关师傅身边，双手作揖，拿起犍锤敲响木鱼。

佛堂上闷重的木鱼声响起，在空旷的庙堂里回旋。

关师傅念出的经文让林莹莹顿感庄严，她晕沉沉的脑袋清醒了，连无力的身体也变得精神起来。

当她再次睁开眼，已经神清气爽了。

最后关师傅还分文不取，将她的钱退还了。

她一脸臣服的离开了，目送她离开的关童望着她的背影，脸慢慢变冷。

他嗤笑一声，关上了庙门。

~~~~~~

十八巷子多人撞鬼碰煞过去几天后，事件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。

有些死了亲人的，有想生儿子的，有想娶老婆的，想发财的，一堆有所求的人全聚集在了巷子口，他们备上贡品，如同祭拜神仙朝拜蔚来。

信客们烧的香，每天化成雾往她身上飞，从星星点点到连绵不断。

蔚来的变化肉眼可见。

她白天不再萎靡不振，皮肤也红润有了光泽和血色，枯燥的头发变得油亮柔顺。

她再也不会因为奇怪的刺激，双眼冒黑雾，也不会突然发狂咬他舔他的伤口。

蔚来的情况好了，李星桥的身体也迅速的变好。

一到夜晚蔚来会守在他床边，用莲花上的金光照耀他的身体，为他治愈身上的暗疾和内伤。

慢慢的连跛了的腿也有了好转。

~~~~~~

电脑显示屏上的股票走势图呈破浪状，李星桥看完一页的财报后，发现近期不会再涨，毫不犹豫的高位抛售了股票。

三天前买进，现在卖出。买卖之间，他赚了两千三。

卖掉钻石夹剩余的一万，不到两个月就被他累积到了三万一，几倍的增长率足够他和蔚来在小镇的日常开销了。

距离下午三点还有一个小时，李星桥揉了揉眼睛按了一下太阳穴，歇息了一会他戴上眼镜继续又看财报。

他工作入迷，没察觉蔚来进了房间。

直到蔚来将一杯热茶放到他手边后，他才抬起头。

“修炼结束了吗？”，他起身让位，让她坐上了有靠背的椅子。自己则是坐上了那把农村常用的塑料凳。

“我头疼”，她没精打采的说。

“怎么了，修炼出问题了吗？”。

“外面的祈求声越来越多，吵得我脑袋疼”，她抱住他的手臂，软绵绵的依偎着。

李星桥抬手按压起她的太阳穴，“戴耳机也没用了吗？”。

“那种有缘人的声音，无论我怎么躲声音还是会传到我耳朵里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我竟然能听到这么多祈求声，按理说有缘人应该很少啊！”，她皱着眉头，厌烦的说，“老天爷倒是可笑，我可是被十殿阎王判了罪的人，现在竟然给我功德之光”。

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她都是个鬼了，怎么还能得到凡人的信仰之力呢！

鬼气和仙气，是相冲的两种东西啊！

蔚来冷冷的笑，嘲讽道，“我怀疑老天爷是想让这群愚昧的人烦死我”。

李星桥沉默的抚摸她的头发。

“实在不行，我花点钱让警察将他们驱走”，李星桥提议到。

蔚来瘪瘪嘴，摇头，“没用的，有一群老太太给我立了个神牌，已经将我请回家了”。

她可怜兮兮的卖惨，“我天天听她们碎碎念，李星桥，我好可怜啊”。

这件事上李星桥真的无能为力，他走到蔚来身后，为她按摩肩颈。

“没办法屏蔽声音吗？”。

“我也想，可我不知道怎么做啊”。

这个小世界没有神仙了，再说了，就算还有幸存的神，估计也不会出手帮蔚来这个作恶多端的大鬼吧！！

~~~~~~~~~~~~~~

“你还记得十殿阎王给你判的什么罪行吗？”，他详细的查过，十八层地狱并不是指一层，而是指一个空间。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，罪大恶极的鬼怪。

十殿阎王每一位都掌管着属于自己的地狱，下了地狱的人会按照罪行归其中一位阎王判刑受罚。

按照他调查的信息，再大的罪行也不会由两位阎王审判。

可蔚来却说，她被十殿阎王判了刑。

“我，我想不起来了。太久了，好久好久好久了”，人间3750年是十八层地狱里的一日，而她在地狱过了千年。

李星桥心一沉，从她身后抱住她，忍不住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。

“十八层地狱里有我吗？”。

蔚来愣了一下，摇头。

“你不在”。

李星桥抱她的手臂一紧，他心脏疼得阵阵窒息，宛如被钝刀子一片片的割。

蔚来拍了拍横在胸前的手臂，用轻松的语气说，“地狱没你想的那么可怕，我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。有一个很厉害的九尾娘娘，她是十八层地狱里所有女鬼的大姐姐，很照顾女孩子。还有一个多才多艺的皇后姐姐，偶尔会和我说说话解闷”。

“对了，还有一个会造梦的阿姨，她时不时给所有人来一场美梦。有会唱戏的，有会舞剑的，还有一个跳祈雨舞，跳一次就下一场雨”。

“大家都喜欢雨，雨水是地狱最珍贵的东西”。

被红衣女鬼吞进肚子后，他们这些无法被女鬼消化的大鬼才开始抱团。在那之前，地狱里只有厮杀，无休止的厮杀.....

九尾，皇后，造梦阿姨，跳祈雨的人。

蔚来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，可能脾气差一点，怎么会和这样一群妖魔鬼怪关在一起？

她能犯什么罪？

他为什么没有陪在她身边？

她受苦时，他去了哪里？

“好了，你别工作了。我头疼，我你快带我去吃甜品”，她不耐烦的催促打断了李星桥的思绪。

李星桥抬头看了一眼时间，关上了电脑。

他牵着蔚来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，李星桥打开衣柜取下一件羽绒服。

“不要，这件丑死了”，蔚来嫌弃的推开了他的手。

“你不喜欢这些衣服我带你去买新的，天气冷要保温才能出门”，李星桥好脾气的哄着。

蔚来摇头，不肯妥协。

“我不换，我不冷”，她神志不清时对穿着没要求，现在她法力恢复，记忆也一一点点恢复，完全无法忍受这种臃肿还丑爆的衣服。

“羊毛披肩不换，羽绒服穿里面好吗？”。

蔚来额头皱成‘川’字，没商量的拒绝，“显胖，我才不会这么穿呢”。

李星桥不说话了，直接上手。

蔚来嘴上一直嘟嘟喃喃的嫌弃，却还是乖乖的站着让他换上了羽绒服。

“不丑，很可爱“。

蔚来望着镜子的自己，怀疑李星桥眼睛有什么毛病。

肥肿的羽绒服外面再套上长款彩色明艳的羊毛披肩，戴上披肩尖帽兜，脚上穿的是祖母绿色的短款雨靴。

她这幅打扮简直像穿着布偶服的大娃娃，胖嘟嘟的不倒翁。

“美人披着麻袋也还是美人，不会变丑的”，他一本正经的夸奖。

蔚来像只被顺了毛的傲娇猫，她扬起下巴笑容得意的说，“算了，就这样吧。这一身比麻袋还是好一些”。

李星桥牵着她出了门，走过堆满了贡品的十八巷时，听到不少人议论着收到了死去亲人的托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