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如果她没记错，现在她应该是才满十五岁不久，按照正常情况，还要再过五年之久，毒圣才会现世。

换言之，无悔蛊也应该在五年后问世才对……

“没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奇蛊，不知此蛊是出何人之手？”

略一沉吟后，白鸢佯装无意的试探了一句。

尽管此时此刻，她心底隐隐已经猜到了答案，但猜测到底不是事实。

万一是她想多了呢？

“自是出自我家殿下之手。”

回答她的是持剑男子，语气依旧冷硬，却不似一开始那般凶狠：“白七姑娘，这无悔蛊培育不易，若非是殿下看重的人才，轻易不会将其示人，希望白七姑娘能够理解殿下的善意。”

竟然真的是他……

一时间，白鸢的心情更加复杂难明了。

虽然打从第一眼她就看出他不简单。

但她真的没想到，这个在她上一世数百年认知中，仅限于见过画像的花瓶王爷，竟然就是那个她曾经遍寻不得的妖孽大佬！

她这算不算踏破铁鞋无觅处，得来全不费工夫？

可惜如今时过境迁，一切重头再来，她和他之间那一点谈不上深厚的羁绊，也已随着时光的重溯而烟消云散，不复存在。

那句没能说出口的谢谢，就让它永远的埋在时光的洪流里吧。

不过话说回来，她是真的没想到，这位传说中孤高清绝，不喜与人亲近的毒圣，居然还会骗人。

说什么无悔蛊不会限制她的人身自由？

这种鬼话大概也就现在会有人信，等到五年后，连路边的三岁小孩都不会信了！

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。

闻人翊轻声问道：“白七姑娘可还有其他问题？”

白鸢摇摇头，收起满腔难言的情绪，道：“没有了，只是有些意外殿下与传闻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样。”

说着，拿起桌上的金丝檀木盒打开，取出里面的蛊丸从容服下。

全程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，仿佛她吞下的不是蛊，而是一颗无关紧要的面粉丸子。

见状，持剑男子终于收回了架在她脖子上的长剑，站到了一旁。

闻人翊眸色微异的看了她一眼。

一时间，他竟有些看不透这个衣衫褴褛，眉眼冷清，说话做事却又不拘一格的女子。

“白七姑娘与传闻中的形象也很不一样。”

他温和平缓的语气中，隐隐流露出几分审视和探究。

白鸢伸手拿糕点的动作顿了一下。

“那倒也是，不过这传言虽然不可尽信，但也不可不信，譬如殿下确实俊美非常，而民女也的确丑不堪言。”

闻人翊：“……”

持剑男子：“……

这姑娘是有毒吧！

别人长得丑都是生怕听到丑字，她倒好，不仅不觉得难堪，反而还执着于强调自己长得丑。

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。

“殿下，时候不早了。”

持剑男子适时的出声。

闻人翊微微颔首，继而站起身，低沉清疏的温和嗓音中透着些许遗憾道：“白七姑娘说话十分风趣，奈何本王今日闲时无多，不能与白七姑娘开怀畅谈，希望他日有机会再聚。”

白鸢也跟着站了起来：“有缘自会再聚，民女在此恭送殿下。”

屋外的雨势渐大。

望着主仆二人撑着伞的身影在雨幕中渐行渐远，白鸢慵懒的眯了眯眼，似感慨又似幸灾乐祸的自语道：“白熏儿啊白熏儿，你这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太行呢。”

“八年前，你夺我圣灵血脉心切，却未发现我身怀玄天灵骨。”

“而今，你又为了凌云宗那个心怀天下美人的风流纨绔，一脚踹开了美貌与实力并存的一代毒圣。”

“但不得不说，你的选择令我倍感欣慰。”

待主仆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，白鸢方才坐回凳子，收回视线扫了一眼左手手腕上的手镯，手镯整体呈黑色，上面布满斑驳的小金点，仿佛一个严重脱漆的铁环，但其触感却温凉细腻，宛如金玉。

显然，这只手镯非同寻常。

然而白鸢只看了一眼，便移开了目光，而后拿起糕点继续吃。

在别人的地盘上暴露自己的秘密，是一种愚蠢的行为。

因为你无法确定，也无法控制，下一秒这里会发生什么事，出现什么人，是否会对你造成威胁。

入夜，皇都内外灯火通明。

外城北区，一间破败的民宅院子里，衣衫褴褛的少女手里拎着小巧的食盒，单脚踩在乞丐头子的胸膛上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超然气势。

她背对着灯火和月色，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。

唯有一双泛着冷清光芒的眸子，在黑暗中显得幽深莫测。

“从今天开始，你们脚下这块地盘，包括你们在内，就是我的了，你们有什么意见，都可以提出来。至于听不听，那是我的事，都听明白了吗？”

听到这话，一群乞丐喽啰不禁面面相觑，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。

被踩在地上的乞丐头子倒是机灵得很，连声应道：“听明白了，听明白了！能被姑奶奶看中，是小的们三生有幸，我们完全没有意见，只要姑奶奶不嫌弃，小的们随时听候姑奶奶差遣！”

白鸢微微垂眸看向他：“你倒是识时务，说得比唱的还好听。”

乞丐头子嘿嘿笑道：“姑奶奶放心，我杨卯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，但在新皁街也算个有头有脸，一口唾沫一个钉，说要听您差遣，那就绝对不会出尔反尔！”

“你很聪明，但仅凭这几句话，还不足以取信于我。”

白鸢不冷不热的陈述这个事实，并从袖袋中取出一个核桃大的陶罐，丢到他身上，“服下它，我便信你。”

看着落在身上的陶罐，杨卯犹豫了下，还是伸手拿起来，打开盖子取出里面棕褐色的药丸。

吸了口气，一咬牙，一闭眼，扔进嘴里吞了下去。

白鸢遂收回脚，后退两步示意他可以起来了。

杨卯暗自松了口气，正欲从地上站起来，却忽觉腹中绞痛，他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白鸢，还未来得及说什么，下一刻，便抽搐着重新倒回地上。